女人进入房子,男人进入...

发布时间:2002-10-21 10:33:32 文章摘自:世纪家园




蒙田说过:“人世的全部活动归结为男欢女爱:它是无处不在的主题,是一切事情的中心。”正是在男女之间强烈而自然的相互吸引中,世界才流出它最初与最后的真理。性在人类生活中的地位,从来也没有单纯地局限于生理学的范畴。中国古代,性学研究虽然一直在官私两学的夹缝中求生存,但并非空谷足音,而是渊深流远,薪火不绝,较诸世界其他民族,可以说得天独厚,了无愧色。只是到了近代,尤其是弗氏“精神分析学说”在西方世界大行其道之后,汉民族才患上阳痿病似的,只能学矮子观场,人云亦云了。但在实际生活中,对性的体验却日益广泛深入,爱欲荡起的潮水,把一层层幽绿举起来,甩在都市的花岗岩地板上,高楼大厦的玻璃门窗上,云雨之后的虹彩在闪耀,恶毒的花朵在开放,那些快感中不停释放出泡沫的肢体,宛如鱼群,拍打着激流上下翻飞,仿佛一首用尽了天空与海洋才写成的大诗中的一个个句子或语词,争先恐后地挥霍着造物主赋予自己的权力,耕耘着那法律上没法继承但在床铺暗影里却坚韧展现的土地。

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戈尔在其思想名著《或此或彼》中说过:“我们不应该过分地讴歌贞操——即使是猎神狄安娜,据说也并非由于贞节的优越感才保持贞操,她只是害怕分娩的痛苦而已。”在任何时代,任何民族,贞操都仅仅是一种观念,并非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一方面它是不公正的,因为仅对女性而言;另一方面它是一次性的,一旦打开这道门,就不再具有关上的可能性。因之,它与其说是仁慈的庇护,无宁说是野蛮的束缚。所谓贞操跟贞节带一样,不过是男性权力话语的某种表现,是一个没有意义长期以来却被顽强赋予意义的符号。幸而随着女性的觉醒,这架日渐腐朽的棺木终于完全破裂,再也盛不住任何尸体了。但我们也不能不悲哀乃至绝望地发现:女人在抛弃这座炼狱的同时却进入了一座更加真实的“地狱”之中。

那么,这座“地狱”的外在形式是什么呢?——房子!因为从本质上说,女人是一种家园性动物,故而在她们的生存状态里,房子是特别重要的,你甚至可以认为:房子是女人的第二身体,她们对屋子的欲望之强烈、固执,是局外的男人无法想象的,那简直是“生死一之,无有贰心”——唯一的例外可能是吉普赛女郎。这并不是说女性群体中就决无到处流浪的女人,是的,很多女人在大街上流浪,踩着欲望的潮水,然其目的也不过是漂流到一间房子里去而已,很少有为了流浪而流浪的女人,而且她们也只能在大街小巷里流浪,只能在有房子的地方流浪,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女人是为了探索一条未知的河流而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当然,笔者如此论断并不排除那么一种可能,即她们对外面的世界更感兴趣的可能,确实,窗子外面的花朵对她有着无限的吸引力,然而她跑出去,并不是为了站在不远处长久地欣赏,她会把它折下来再带回屋子里——如果埃及的人面狮身像她能够搬动也允许她偷偷搬走的话,我想她是不会拒绝把它放在自己床头上的。事实上,她们居在钢筋、水泥铸成的堡垒里,有一个显著目的,就是为了在自己安全得到保证的前提下更好地掠夺外部世界。

此外,对于女人而言,一间屋子还有更深层的意义。《十日谈》中有个把“魔鬼关进地狱”的故事,地狱之有价值是因为它是一间可以居住并能关住什么的屋子,在这个故事里女人正是作为一间屋子现示出来的。依据守恒定律与互补原则,作为一间屋子的女人也同样需要一间屋子,她也需要一个“地狱”把自己关于其中,在这个处所她将是以魔鬼的形式出现的,她进入屋子的感觉在她意识深处是跟男人进入她的肉体是一致的,如果这屋子是男人提供的,那她就能满足某种报复的欲望了——你进入我的肉体,我进入你的屋子,所谓屋子也不过是男人肉体的变化形式而已。

因此,不能给女人长期提供一间房子的男人是不可能长期拥有一个或多个女人的,而对那些有钱的单身汉就应该课以重税,因为一部分人比另一部分人生活的快乐,这不公平。而他们之所以能够生活得比常人快乐,不过是因为他的财力足以维持很多间屋子的开支而已。俗语说“栽下梧桐树,不怕凤凰不来飞”,一个男人只要拥有了某间屋子的所有权,或他的财力至少足以凭租赁的形式长期占住一间屋子,就只需坐在屋子里静静等待着就行了,你根本没有走出屋子的必要,你耐心地把自己泡在精液里就行了,会有女人主动走来把它填实的,她甚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更想不到这还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因为你的屋子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暗示,一声长长的呼唤,充满着连你也无法把握、无从理解的魔力,她走进来就跟鸟儿见了打开的窗子会飞进来、碰到空巢就居进去一样自然;除非你神经出了毛病忍受不了这一孤独——谁能怀疑跟女人泡在同一个杯子里的男人不是比孤单的男人更孤独呢?——抄起扫把将她赶走。

不过,也有另一种情况,据《曼斯菲尔德日记》记载:她跟劳伦斯夫妇隔篱而居的时候,曾向劳伦斯建议,他应该把自己的住所叫作“阴茎”, 劳伦斯的老情人弗莱达认为这建议“好极了”。确实房子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阴茎”的作用,不过这不是主人的“阴茎”,而是仆人的“阴茎”,换言之,这武器不是用来进攻的,它表示的是某种意义上的屈从,它有维护的作用。譬如《好兵帅克历险记》一书中所记载的:上尉命令作为勤务兵的帅克满足那个前来找她的哪个女人的一切需要,正是遵从这一命令,帅克对这个女人也努力地提供了“阴茎”方面的服务,一举而成为勤务兵中接近于完美的典型。

既然房子是阳具与阴户的综合体,而那些生活得比较真实的女人,一般说来,又不同程度地具有双性恋倾向,因此,女人在享受这双重抚爱时,就更能把握住自己的平衡了。根据英国小说家哈代的见解,女人可以分为玫瑰与百合两种类型:玫瑰类型的女人是为了爱欲而诞生的,在她们的天性乃至血液中有一种强烈的想去爱的冲动,正是这一冲动造就了她们烈火般的生命,并把她们抛掷到不可遏制的欲望的潮水之中。这一类型的女人,具有鲜明的世俗的特点,在与男人的交往中,她们不会轻易地表示屈从,更不会心甘情愿地帮助男人升华上天赋予他的生命。她的主要罪恶是把男人关进屋子,不仅关进屋子,还把男人拖到床上,把男人掩葬于蜘蛛织成的床铺之中。她本应是男人联系自然的纽带,其结果却让男人远离土地,远离荒野的粗犷之美。她渴望阳性却又毁灭阳性,破坏秩序却又需要秩序,蔑视祖先的律法同时依赖现时的法律;她自己是现实主义者,却寻求别人的浪漫主义。而嫉妒则是她感性的准基,一切的贪婪与虚伪均绕着这根磁轴旋转。同时,她也并不掩饰对同性的欲望,而且这种欲望有时会以非常温柔地形式表现出来,跟大多数男人一样,她也需要一个更具柔情的女人居进她的房子,正是在这里房子双重器官的性质表露无遗。而百合类型的女人呢?准确地说,这一类型的女人不是女人,是天使,是歌德所说的“引导我们上升的永恒的女性”,她赋予男人的不是肉体的氤氲,而是灵魂的甘露,男人的灵魂在她的引导下,正如但丁在贝雅特丽齐的引导下一样,不仅不会堕落到地狱的深渊之中,相反,还能上升到纯净无垠的境界。但她却不能给予男人多少销魂的乐趣,她往往因为太完美了反而使人不能去亵渎。因此,一个男人如果想同时满足肉体与精神的需要,就必须同时拥有这两种类型的女人,但如此极端对立的品质却不可能统一到一个女人身上,这就是尘世生活充满痛苦的主要原因。对于女人也是如此,两性之间的战争不可能以一方胜利而结束,对一方造成伤害的长矛必然也会刺到另一方身上,因为这长矛的两端均是锋利的。

毫无疑义,哪些玫瑰色的女人在自己的堡垒里是自由的,就如魔鬼在地狱里是自由的一样;如果她走出城堡的大门,则非戴上假的面具不可;而一旦从外面回来,关死门,那礼服再穿在身上就是无从忍受、也难以想象的了。因此,任何想把一个女人从房子里赶出去的念头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可耻的、不人道的行为,因为你这样做不仅剥夺了她的性器官,顺便还毁灭了她那可怜的几乎完全依附于这一器官的灵魂。而男人被从房子里赶出来就是很自然的,因为房子对于男人并不是生活所必需的,男人天生就是一种流浪动物,生来就喜欢到同类少而异类多的地方,真正的男人都是世界公民,他从不把自己脚下的土地叫做自己的国土。尤其是古代,男人对房子根本就不留恋,汉朝的霍去病就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而此种倾向在西方尤其明显:古代罗马城虽然壮丽无比,有宏大的神殿,宽阔的剧场,但城内居民的房子一般都狭小而简陋,那些孔武有力的男人整天整夜地在广场上,不是演说就是听人演说,不是杀黄帝就是看人立黄帝,不是庆祝凯旋就是看人纵放战火,不到肚子饿了压根想不到要回家去。后来独裁者苏拉等建立了极权统治,人再无缘无故地走在大街上是很危险的,他们只好待在家里,受到女人的污染,对房子也逐渐迷恋起来,世界就是这样一步步雌化的,人类就是这样一步步跌进自掘的陷阱中。

但无论如何,男人对房子的需要是后天性的,是被女人熏陶出来的,其中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取悦于女人,这与女人先天性的钟爱有根本的不同。——在氏族社会,男人经常在外面打猎,生命安全的系数是非常之低的,因而只有女人才是洞穴的主人,既然我们都知道女人身上的那个洞是她体验一切快乐与痛苦的源泉,我们又怎能嘲笑或反对她对“洞”的崇拜呢?魔鬼与地狱是共生的,没有地狱的魔鬼还算是魔鬼吗?不过是一个不幸失落的天使而已——而天使对于卑微的尘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在当今时代,很多女人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居进房子,她居进房子后转动的第一个心思就是怎样把男人赶出“她的”——这时她就认为此房子已经是她的了——房子,即使你揣着房产证也枉然,你徒有法律的权力,却没有居住的权力,法律治愈不了女人与生俱来的痼疾,你除了为自己慷慨的绅士风度感到惊奇外,是找不到别的什么来慰籍的。

啊,危险,结了婚而没有备下两间房子的男人危险啊!那些缺乏这一条件的男人就望“婚”却步吧,不要再登上那个世人美其名曰“婚礼”的刑场吧!——你那里是结婚,你是把古往今来全部的灾难都邀请到自己的床榻上来呀!你没听到吗?这些灾难的任一个都在温情脉脉地低语着:“来吧,下地狱的家伙,你终于中计了,任命吧,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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